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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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司南一拳砸在木櫃上, 木櫃轟然倒塌,碎屑亂飛,他沈默著不說話, 表情卻罕見的可怕。

許央央終於了解全部真相, 可知道的這一瞬間, 卻讓她的心再也輕松不起來。

“司南。”許央央輕輕開口, 問,“這裏是西子歌最害怕也最厭惡的地方, 你說他為什麽要回來?”

司南沒說話,許央央卻明白他懂,她低著頭,看木桌的紋路,說:“是為了狗子吧, 當他知道祝越還沒死的時候,第一個擔心的, 是狗子吧?”

“狗子好不容易長大,上了大學,每天開開心心沒心沒肺,他不想再讓祝越影響他吧?”水霧染濕了眼眶, 隨後掉在木桌上, “他雖然不是蘇未,但他依然是狗子的西老師啊。”

眼睛被手掌溫柔的遮住,暖暖的力量熨帖著眼皮,男人的聲音隱忍而克制, 他說:“央央, 別哭了,我會把西子歌帶回來。”

許央央拽著他的手, 眼淚流在他的衣服上,她嗚嗚的點頭,說:“可是我也擔心你。”

司南在她面前半跪下,摸著她的頭發說:“我也會回來的。”

許央央拽著他的袖子不肯松手,說:“一言為定。”

司南望著她,彎著眼睛笑了,說:“一言為定。”

司南站起身,推開屋子的後門,胸口浮起金光,身上的衣衫無風自動,他抓起那抹光,光在他掌心中扭曲變化,逐漸顯出了形狀。

是一把金色的手槍。

司南單手握槍,朝著土坑扣動了扳機,金色的子彈尖嘯著飛出,狠狠撞擊在土坑的表面。

那裏明明沒有任何東西,子彈卻最終失去所有力量,軟軟的掉在一邊。

司南連續再開五槍,每一發子彈都要比先前更強,攜著雷霆一般的力量,接連撞擊在同一處,隨著最後一發子彈的撞擊,空氣中驟然傳來玻璃碎裂般的聲響。

土坑的上方,空無一物的空氣中,忽然出現了蛛網般的裂痕。

司南一把攬過身邊的許央央,在她唇上輕輕一吻,說:“走了。”隨後松開她,轉身跳進裂縫中。

直到他的衣物消失在視線裏,許央央才反應過來。

手指握成拳,緊張又害怕。

這個土坑是西子歌心中最黑暗的地方,祝越在裏面動過手腳,曾把她困在場景裏,現在被西子歌利用,拖了進去。

但又同上次很不一樣。

身後忽然傳來巨大的爆鳴聲,許央央心頭一跳,知道是支援隊來了,緊接著地面卻傳來一陣震動,肉眼可見的黑霧快速蔓延,很快便遮天蔽日,原先那點月光和星子也被隔絕在了外面。

這是祝越說的場景?許央央驚愕的回頭看,竟發現整座山頭都起了層層疊疊的黑霧,他是要幹什麽?

耳邊傳來奇怪的聲音,像是從喉嚨裏發出的黏膩的吼聲。

許央央立刻向左跳開,原先站的位置便出現了一個大坑,這是什麽東西?她扭頭看,眼角餘光卻忽然瞥見一抹銀光,糟了。

嘹亮的哨聲急促的響起,一條水龍咆哮著撲出,將砍到許央央面前的東西直接撞散了架。

水龍也在瞬間潰散,化成了一陣小雨。

許央央抹了一把臉,看見了跑來的少年。

“姐,你沒事吧?”狗子扶起許央央,左右看看,奇怪的問,“姐,南哥和老師呢?他們不是跟你在一起麽?”

許央央不知道怎麽回答他,便避而不答,問:“你怎麽跑來了,倉庫呢?”

狗子說:“支援隊員來了,已經接手了倉庫,剛才我們收到南哥的訊息,就趕過來了。”狗子想了想,蹭蹭許央央的胳膊,欣喜的說,“姐,剛才老師跟我通話了。”

許央央眼圈一紅,不知道說什麽,便摸了摸他的腦袋。

“真挺好笑的。”有人在黑暗中說話,隨後真的笑出聲來,“支援隊員來了就行了?我們老大又不是沒在特安部眼皮底下跑過。”

“就是,區區支援部隊,我們老大還沒放在眼裏。”另一人接口。

“那邊的小姑娘,你知道為什麽山上出了那麽多命案,還有人不斷上山麽?”

“因為我們老大放出消息,說這山裏有寶貝,那些人就連命都不要的往山上跑,你說好不好笑?”

“特安部查不到,便封山,但是封山他們也照樣闖,你說是不是找死?”

“這能怪我們老大麽?”

“我們老大什麽也沒做呀,甚至人也不是他殺的,我們老大雙手可是幹幹凈凈。”

許央央怒火中燒,正要上前,忽然聽見“砰”“砰”兩聲重擊,那兩人像是被踹倒在地,發出了慘叫。

緊接著一道不耐煩的聲音響起來,“打架就打架,比比什麽,操!”

許央央眼睛一亮:“阿弦。”

傅聽弦握了握拳,說:“央央你站遠點,等我解決這兩個就去找你。”

許央央聽出他語氣中的嚴肅,便也不再打擾他,狗子則好奇的問:“姐,他們在說什麽啊?什麽命案啊?”

許央央道:“小孩子,不該知道的不要問。”

狗子氣鼓鼓的看她。

許央央踮起腳尖,安慰的摸摸他的腦袋。

漆黑的森林裏危機四伏,這已經完全是一個成型的場景了,不知道特安部能不能解決這個棘手的問題。

“你們都在,太好了。”居四方跑過來,喘著氣道。

許央央覺得不太對,怎麽所有人都在向這裏聚集的樣子。

“阿方,你怎麽來了?”

“方才場景啟動的一瞬,大門被炸毀,引起山崩,下山的路被堵住了,之前的小型停機坪也毀了,目前只有這塊平地還能停放直升機。”居四方解釋說,“特安部和風水師協會都已經派了小型機來接走被困的人,而且,場景開啟,分散反而不利於保護,所以,大量的人正往這裏聚集。”

“原來是這個原因。”許央央覺得合理,但是心頭又浮現出隱隱的擔憂,祝越這樣變態的人,可不像這麽簡單能對付的人,當年從特安部眼皮底下逃脫,後來又在蘇未手下假死,還制造出這麽大的動亂,當年差點害死狗子,又用漫長的二十幾年布局,毀了西子歌一生,許央央覺得比起牟利,他似乎更喜歡看人崩潰和絕望,這是個徹徹底底的變態啊。

“小心些。”許央央拉住居四方,不放心的叮囑,“我覺得沒這麽簡單。”

居四方面色凝重,道:“我也感覺到有些不對,我剛才追蹤祝越的時候,線索忽然斷了,我總感覺他是故意引開我一樣,這個人,不簡單。”

許央央想起祝越說的那句,所有人都得死,心裏忐忑不安起來。

越來越多的人往峰頂匯聚,特安部的人也將收繳的兇器全部帶了過來,數十人圍著H系列和一筐筐成型的兇器,與人群劃分出隔離帶。

黑霧中忽然傳來動靜,許央央豎耳聽,不由自主向後退了一步,狗子也變得凝重起來。

片刻後,黑霧中便顯現出了一群怪物的輪廓,腐爛的手臂,猩紅的觸手,不停淌著口水的血盆大口。

居然是真的怪物。

許央央腦袋一疼,聽見了小孩子咯咯笑的聲音,陰冷、空曠,讓人毛骨悚然。

“來陪我玩吧。”小孩子攤開滿是血的掌心,笑的十分甜美,“倒立、一半、美酒,還是別的,來陪我玩吧。”

許央央不明白他在說什麽,卻忽然看見他面前的布娃娃,一只倒掛在高處,沒了頭顱,一只攔腰斬斷,露出大片的棉絮,還有一只胸口破了一個大洞,小孩露出酒窩,拿出一杯紅色的液體,緩緩倒進那個洞口,隨後歡呼一聲,低下頭開始舔舐起來。

許央央胃裏一陣惡心,就見小孩子忽然朝她望過來,鮮紅的顏色染透了他的唇,他笑著說:“來陪我玩呀。”

許央央眼前一黑,恢覆了清醒。

“姐,你沒事吧?”狗子關切的問。

“沒事。”許央央苦笑的想,這個場景,怕是破解不了了,那個小孩子想要的,只是陪他玩,可他的游戲,這裏沒一個人玩的起。

只能暴力破除了,可這麽深的執念,能破除的了麽?

怪物層層疊疊的湧出,特安部的戰士立刻上前阻擋,人群抱在一起瑟瑟發抖,膽小的已經痛哭了起來。

狗子用一條水龍圈住許央央,說:“姐,別怕,我一定會保護好你。”

許央央戰力太低,這時候不亂跑是最好的幫助。

居四方丟給許央央一把紅豆,跟著阿弦沖進怪物堆,在他們靠近人群之前盡量阻止。

一時間血液四濺,場面一片混亂,每個人都無暇顧及太多。

可那怪物卻像無窮無盡一般,根本殺不幹凈,他們不斷的湧出,不會疲憊,不會疼痛,不會後退。

絕望漸漸彌漫在每一個人的心頭,甚至阿弦和居四方都有些力不從心。

狗子的體力幾乎透支,但仍倔強的站在許央央身前。

天空的黑霧沒有消散的跡象,也不知道直升機和支援什麽時候到。

掌心的紅豆已經去了一半,許央央忽然發現怪物的攻勢變緩了,這是力量消耗的差不多了?所有人都察覺到了這一點,希望又重新出現。

許央央剛要叫狗子休息一下,黑霧裏忽然傳出了咯咯的笑聲,這笑聲每一個人都聽的清清楚楚。

許央央心頭一震,他要出現了,原來怪物減弱並不是力量削弱,而是最強的那個要出現了。

這下糟了,許央央看見居四方和阿弦因為救人已經受了傷,特安部的許多戰士也鮮血淋漓的躺在地上。

而黑霧翻滾,露出了笑聲的主人。

那並不是個孩子,而是一個巨大的怪物,他拿著許多玩偶,隨意往地上一丟,那些玩偶便發出了骨頭連接的聲音。

許央央看的仔細,那哪裏是玩偶,那明明就是死掉的人類,倒立、腰斬,胸口被挖掉,可他們此刻卻像有了自我意識一樣,向眾人瘋狂的爬過來。

“救命啊。”人群痛哭尖叫。

居四方和阿弦咬咬牙又沖了上去。

那怪物忽然伸手,朝傅聽弦抓去,傅聽弦背對著他沒有在意,身後猛然傳來一股大力,他向前踉蹌幾步,穩住身形一看,那怪物竟從他身後抓走了一個人。

他瞳孔一縮,居然是居四方,原來方才居四方見他沒反應過來,擡手推了他一把,自己卻很難躲開。

那怪物抓著居四方,慢慢收攏手掌,連許央央都能聽見骨頭碎裂的聲音。

傅聽弦睚眥俱裂,起身就要往前沖,卻被一只爬過來的屍體拽住了腿,他一腳踩碎,還想上前,卻顯然已經遲了。

居四方眼看就要被捏的粉碎,那怪物的掌心忽然蹦出一點金光,隨後那點金光越漲越大,越漲越大,竟將他的拳頭全部包圍在一起,隨著一聲巨響,那只手掌竟然應聲斷了。

居四方從高處墜落,傅聽弦立刻上前去接,接沒接好,將他砸了個正著,兩個人在地上滾做一團。

那點金光散去,化成了一只小小的金色陀螺,跌在了地上。

許央央立刻往土坑的方向看。

土坑上方,空無一人的地方,忽然傳來“砰砰”的聲音,隨後透明的空氣中出現了蛛網一般的裂痕,一個人像破爛的玩偶一樣被扔了出來,狠狠的砸在地上。

隨著那人的出現,黑霧中的怪物忽然都靜止不動,像是失去了能量供給一樣。

隨後,另一人架著一個人的胳膊,緩緩的出現在土坑上方。

司南和西子歌。

許央央的眼淚在一瞬間湧了出來。

人群爆發出劇烈的歡呼。

狗子眼尖,看見了西子歌,立刻沖過去,從司南手中接過西子歌,扶他在一邊坐下。

而司南則走向那個躺在平臺中間的男人,他揚起眉毛,道:“這次,不會讓你跑掉。”

那人雖然骨頭盡碎,軟綿綿的躺在地上,神色卻依舊瘋狂,他露出不屑的神色。

司南卻再次從胸口抽出金芒,凝成一把金色的手槍。

他側過臉,單手握槍,緩緩拉開保險。

祝越終於開始驚慌,他大聲喊著:“你怎麽還有,不可能,你不是已經耗光了麽?”

司南冷眼看他,並不打算回答,他眼睛一瞇,連續扣下扳機。

五枚金色子彈巨龍一般的咆哮而出,西子歌攤開掌心,狠狠一握,子彈便砰然騰起熊熊烈火,手足頭,一共五發,狠狠的把即將金蟬脫殼的祝越釘在了身體裏。

祝越掙紮片刻,終於萎頓下去。

黑霧在這一刻消失了。

人群爆發出劇烈的歡呼,有人失聲痛哭,有人倒地不起。

無論如何,這裏沒有黎明的永恒黑暗,終於散去了。

太陽從東邊升起,將大片的天空染成青橘色,那光那麽遠,卻又那麽遼闊和溫暖。

這是許央央看過,最美的日出。

遠遠的響起直升機機翼轉動的聲音,原來支援一直在,可是被黑暗阻隔無法落下。

人群中忽然有人說:“你們看到沒有,剛那個陀螺?”

“看到了看到了,那個男的是風水師協會的司南?”

“對,可真帥,不知道他那陀螺拍不拍賣,我願意花錢買。”

“我也願意買,你們誰去聯系聯系。”

“我願意出五百萬。”

“滾吧,我願意出一千萬。”

“你也滾,我願意出兩千萬買一條螺紋。”

“兩千萬一條螺紋你也想的太美了,我出三千萬。”

許央央目瞪口呆,扯了扯身旁男朋友的衣袖,問:“原來你說的都是真的啊?”

司南笑著將她攬進懷裏,輕聲說:“我什麽時候騙過你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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